這兩天，好多微信群都炸了，大家紛紛在討論一個熱門新聞：南京的一所超級名校在高考中400分以上的人數(shù)在全省重點中學中排名倒數(shù)，家長們跑到學校去要求換校長。
而校長迫于壓力，不得不公開道歉，表示自己長期以來的素質教育是錯的，從現(xiàn)在開始會增加教學壓力，向應試教育看齊。
事實上，素質教育與應試教育之爭從來就沒有消停過。只是這之前，很多以素質教育出名的學校可以爭辯說，自己學校最優(yōu)秀的學生都出國了，所以高考成績看起來才不是那么好看。
但當疫情來臨，很多學生不得不放棄出國、選擇高考這條出路時才發(fā)現(xiàn)，所謂“我們很優(yōu)秀只是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只是一種錯覺。廣大接受素質教育的學生和接受應試教育的學生最大的差別并不是能力高低，而是出路不同。
說明白點，家長們?yōu)楹⒆舆M行素質教育時，心里的底氣并不是“素質教育是對的”，而是“素質教育可以通過另一條路得到名牌大學的認可”。素質教育像一條看起來金光閃閃的出路，但如果路的盡頭是被焊死的門，那么沿途的風景再怎么美麗，都將失去其意義。
而廣大家長之所以對這個新聞如此關注，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觸及到了他們心中的隱憂。
真正的素質教育
并非只給孩子一條全新的路
作為一個高中老師，我在好幾年前就曾經(jīng)談過對素質教育的看法。當時，有個家長問：“想給孩子素質教育，但又擔心成績不夠好，上不了好的學校怎么辦？”
我的回答是，素質教育也是有門檻的，不是家長想怎樣就怎樣。任何一種教育都應該有教學目標和重難點，還要有整體的規(guī)劃和細分的目標。這意味著素質教育對家長和學校都有著極高的要求。大多數(shù)的家庭和學校都提供不了這樣的環(huán)境。
比如說，你在語文方面實施素質教育而不是題海戰(zhàn)術，那你得洞見語文的本質。我們的語文到底要培養(yǎng)什么樣的人？是審美素養(yǎng)高的，還是邏輯思維嚴密的？
再比如說數(shù)學，怎么樣才能讓孩子既感受到數(shù)學的樂趣，又體會到數(shù)學的深度？
如果這些東西做好了，素質教育的確可以秒殺應試教育。因為所謂的應試教育，其出題依據(jù)也都來源于這些思想。
但大多數(shù)人對素質教育的概念是很模糊的。他們只知道，不要應試，不要題海，要多姿多彩，要多才多藝……
他們只知道素質教育不應該像應試教育那樣埋首書山題海，過著“狹隘”的生活；但他們也許并沒有意識到，即使是素質教育，也是很專業(yè)的，不但要有廣度，同時也要有深度的。
廣度容易被人看見，比如豐富的課余生活，各種漂亮的活動照片，看起來炫目的獲獎證書……
但深度這種東西，只有細細體會才能發(fā)現(xiàn)。
也因此，大多數(shù)學校所謂的素質教育，不過就是一場又一場的活動，一張又一張的照片罷了。哦，智能手機時代，還要加上一個又一個精心編輯的小視頻。
家長滿意，學生開心，甚至有可能覺得自豪，認為自己的學校充滿了與眾不同的幸�？諝�。而這種自豪，其實是以不必一定參加高考為底氣的。
當然，有些家長可能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沒有除應試教育之外的其他路徑。他們接受素質教育的理念，只是因為在人生最關鍵的時刻被這種理念包圍了。
周圍鋪天蓋地都是對應試教育的批判，他們便也沒怎么思索地就接受了。等到回過味來，孩子已經(jīng)成型，一切已無法改變了。
如果有升學途徑的保證，那么我們還能心安理得地躺在只有形式而無多少內容的“表面素質教育”上自欺欺人。畢竟孩子們的賽道就跟應試教育的同齡人不一樣。
但是，世界是變化的，即使沒有疫情，高考選拔人才的方式也在漸漸向應試傾斜。比如今年的強基計劃，高考分數(shù)占百分之八十五。你能保證你的孩子永遠彎道超車嗎？
尤其是有些家長的孩子目前還在讀小學，或者初中，參加高考已經(jīng)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誰知道那時候的形式又是怎樣？
你擔不擔心，當你讓自己孩子自由地奔跑在一條遠離同齡人的道路上時，這條路盡頭的大門忽然哐的一聲就此關閉？
真正的素質教育，不應該只是給了孩子一條全新的路，還應該給他們在任何一條路都可以走得很好的能力。
為什么說某種意義上
應試和素質教育是一回事
長期以來，我們容易被“素質”本身的概念所迷惑，以為把少年時代過得花里胡哨就叫做素質教育。但學生到底從中學到了什么，有什么疑惑，這些都沒想清楚。
而事實上，任何教育都只是一種形式，只有身在教育之中，探尋教育的本質，才能真正迎接瞬息萬變的將來。
所以，某種意義上，應試教育和素質教育根本就是一回事。選拔考試是結果，但走向這個結果的過程可以是多種多樣的。
更多的家長需要知道的是，如何在應試教育和素質教育之間，為自己的孩子找到一條出路。這條出路必須具備的是，即使將來人才選拔的方式變了，孩子也可以應付自如。而不是考察形式變一次，自己就慌一次。
如果你的孩子能夠進入到最頂級的學校接受最好的教育，那么這個問題不用太慌。自然有一流的教育團隊和師資力量替你考慮這個問題。人大附中的孩子會擔心教育形式發(fā)生變化嗎？
而如果你的經(jīng)濟實力和孩子的天分都沒到完全到高枕無憂的地步，那你至少要意識到一點：在這個資源有限的社會里，要得到更好的東西，就必然有更艱辛的付出，任何一種錘煉人才的方式都不可能輕松，無論是素質教育還是應試教育。如果某種教育方式顯得很輕松，那并不一定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你的孩子可以不必像其他孩子一樣每天頭懸梁錐刺股，但心靈經(jīng)歷的磨練一樣不能少。
比如，孩子可以不刷那么多題，但并不意味著他不必去思考這些題的本質。
很多家長對“應試”的印象還停留在自己的學生時代，但其實高考題早就變了一次又一次了。
現(xiàn)在的高考題，更多地是考察學生看待問題的方式，思考問題的邏輯，以及與世界對話的能力，而不是去問學生“魯迅的文章里窗簾為什么是藍色的”。
如果一種教育方式能夠真正讓學生洞見事物的本質，明白各種知識之間的聯(lián)系，那么這就是一種“素質”教育，無論它表面的名字叫什么。
孩子在素質教育中
最應該學習的能力
在寫這篇文章之前，朋友給我看了一個家長的疑問，說經(jīng)過素質教育，他的孩子見識是有了，但卻安靜不下來，中文和數(shù)學與國內孩子的差距也很大。他的心里感到有些迷茫。
能把“安靜不下來”當作缺點來說，那么很可能這并不是活潑，而是浮躁。
為什么浮躁呢？是不是因為，所謂的見識，其實也就是一些并不觸及本質的感性材料堆積，并沒有真正明白自己接觸的是什么東西呢？
如果全部同齡人都全力以赴去積累這些見識，他家孩子還能有信心地覺得自己“很有見識”嗎？
真正的好東西，會提高人的思考能力，會讓人感受到智慧的魅力。
他也許不見得能夠同時在每一條賽道上領先，但他一定可以保證，每換一次賽道，他都能飛快適應，并快速成為優(yōu)秀者之一。
沒有上升為素養(yǎng)的見識，是浮于表面的見識；無法內化為能力的素養(yǎng)，不過是幻夢一場的素養(yǎng)。
至于南京那所學校，我相信，有最優(yōu)秀的師資力量打底，他們很快就能研究出提升學校教學質量的方法。
只是可以預見的是，從此以后，這所學校今年的高考成績，將會成為人們抨擊教育公平之時的一個永不被遺忘的素材。就如同零幾年山東三名女生因為同一張試卷北京高考錄取分太低而選擇狀告教育部、次年全國就開始分省命題一樣。
教育問題的本質，其實關乎的是社會資源分配。
只要社會資源還是有限的，那就只有那些真正學會了和這個世界對話的人可以得到。
文：青葭
來源：少年商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