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朋友圈里最有錢的女人,我認識她20多年,以前都只有逢年過節(jié)時,家里大人們聊天時偶爾聽到有關于她的一些零碎片段,一直有種刻板印象。
她是我的表嫂,聽說她18歲就跟我表哥。我的大姨對我們這些小輩都很好,唯獨對她橫豎不順眼。所以我以前對她的了解也更多來自與她的講述。在我大姨眼中的她,更多的是干煸瘦弱,不好生養(yǎng),唯唯諾諾,膽小怕事,摳摳嗖嗖,身上沒有任何優(yōu)點。
那些年好像因為大姨對她的不滿意,也不想在她眼皮下轉(zhuǎn)悠,所以她們當時就去了義烏小商品市場做點小生意。
我在金華上班時,有次在義烏丟了錢包,身無分文,我才想起她好像在市場里,我去找她借錢。沒想到我提出借錢時,她慷慨的借了我1000塊。那時她還跟我說,我們都在這邊你以后常來玩。
那次借錢后,后面有時去義烏出差,偶爾也會去她那里轉(zhuǎn)轉(zhuǎn),每次匆匆來去,也不曾過多了解。
我離開金華到了杭州工作,后來的更多的知道關于她的消息,是她好像給我表哥生了個兒子,
又后來她們越做越大在義烏有了很大的公司,自己加工,再后來聽聞去福建開了一個很大的廠,再后來她已經(jīng)變成我們母親這邊的最有錢的親戚了,她的公司已經(jīng)是集團化了。在所有人眼中,這都是我表哥經(jīng)營有方才有那樣的事業(yè)。
直到前幾年,她來杭州定居。當時好像只是說是為了女兒有更好的學習環(huán)境才來的。這時我才從我小姨口中的得知,她沒消息那幾年去美國生了個女兒,至于當初為什么會生這個女兒,好像有些其他因素在里面,說是為了陪一個zf官員的人一起生孩子才有了這樣的決定。
她來杭州的第一站,因為沒有資格買房,巧合的是租房就租在我同一個小區(qū),因為她有個公司地址就離我們家不遠,所以我也才有幸更多的進一步了解她。
表哥不常來杭州,更多是在自己的地盤指揮戰(zhàn)場。她一個人在杭州帶孩子,所以我和她見面的機會也多了起來,有時也會幫她接接孩子。
我一直以為像她這樣,應該跟我不是一個階級,有更多的資源可以任自己隨意揮霍。當我走進她那簡樸的出租屋,沒有富麗堂皇,我很納悶。她也如同一般中年婦女衣著簡樸,沒有更多花枝招展,沒有更多名牌傍身。
我問她,為什么選在這個小區(qū),她只說這里配套很方便,孩子就在小區(qū)門口幼兒園,公司就在1公里內(nèi),順道說了句,這里租房也不便宜,一個月8000塊。
當時聽完她這句話我很震驚,瞬間也釋懷了,原來有錢人也會省錢,也會過簡單的日子。
我們就開始這樣不遠不近的處著,她好像很忙,我也很忙,沒有更多的時間坐下來彼此深入的了解。直至那次我外婆離世,我們一起回老家奔喪,一路我們聊著,才有機會看到站在我表哥背后的女人付出有多大,還有智慧的處事哲學。
這一次的深入的溝通,我看到我表哥每次跨越出去的每一步都有她的大智慧在里面。她說起當初在義烏的時候,表哥更多的是只是想買進賣出,她堅決的要做自己的品牌,成立自己的工廠。她說起我表哥不喜歡買房,但她卻喜歡這種有自己的窩踏實的感覺,當有多余盈利她就開始各地買房,所以后來遇上危機后,因為有更多固定資產(chǎn),才沒有那么捉襟見拙。她說起公司本要上新三板,但是她不喜歡那種空手套白狼的感覺,所以一直投反對票,才沒有被人家卡住脖子,可以健康的實業(yè)發(fā)展。她把兒子送到米國,見識外面的市面,也因為這樣兒子一直很獨立,很優(yōu)秀。她也說了很多自己的管理理念,崇拜的語氣說著表哥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對企業(yè)做大有更多的理念,但是她更敬小慎微,他兩一直相互牽絆走來。
我聽完她這些話后,我說了句,表哥能走到今天這樣,沒有你他什么也做不到。
她笑了,你表哥是個優(yōu)秀的企業(yè)家,他時常在說我在拖她的后腿。我們也會因為意見不合老是吵架。
我說,沒有你的拖后腿,他在順應時代的發(fā)展時可能會做的更好,但是地基不會太牢固,大廈隨時坍塌的可能性更多。他有你,是她的福氣。
她說,如果你表哥聽到這話,他估計會罵你。我離開工廠那邊,也是因為想給他更多的空間自由發(fā)揮,眼不見為凈。
我瞬間對她豎起大拇指,你是我見過最有智慧的女人。
那次聊天后,我們熟絡更多了,她會時常聊女兒的教育,我很感概,原來她也是普通的焦慮的中年老母親而已。
有天她跟我說,房子買好了,借用別人的名義買的,關鍵還在我表哥不知情下自己偷偷的借錢買的。但是表哥知道后,好像也就隨緣了,也會期待在杭州的新家的模樣。
我由衷佩服她的果斷敢干,那套房子聽說買的時候近600萬,她絲毫沒有猶豫。聽說交付時,已經(jīng)價值千萬。
她喬遷新居時,我們幾個在杭州的表姐妹,一起去暖房。那天她說自己廚藝很差,不知道該怎樣招待我們。結(jié)果我在她家廚房忙活了半天,把她家的冰箱里庫存整了整整一桌大菜。她說,你比我更會過日子,我說我更崇拜你的大智慧。我們就這樣相互奉承著。
后來,有時去她家附近商場吃飯,也會約她出來一起出來,她也每次欣然前往,也都是搶著買單。
這兩年每次見面,我們聊的更多是疫情帶來的影響。她說起前幾年高速發(fā)展,更多的是外貿(mào)的發(fā)展,最近幾年,外貿(mào)急劇下降,她們發(fā)展瞬間遇到瓶頸。去年夏天有次我們出來聊天,她跟我說起,她因為不在工廠那邊,工廠里的產(chǎn)能過剩,一下堆積了一個多億的庫存,他們好像面臨困境了。我擔憂的問她,那現(xiàn)在怎么辦。她說,只能看看下半年怎樣更快消耗庫存了。她也說起,因為這樣,她找了一個職業(yè)經(jīng)理人參與公司管理,她自己不出面,怕會引起沖突。
但是我在我媽那聽說,他們的困境比她想象的還要大,說是我表哥已經(jīng)差不多賣了所有房產(chǎn),還貸很多款,來應對資金短缺。
時間不緊不慢的走著,我們后來幾次出來聊天,她也沒有再提及更多的關于公司的事情。我看到的更多的是,表哥朋友圈,她的朋友圈都在宣傳代理商的訂貨會。我想他們應該一步步正在努力走出危機。
前幾天我那熱情的小姨,又給我們拿來很多土特產(chǎn),再三的交代讓我們一起分享。我聯(lián)系她問她要不給她送去。結(jié)果她說她已經(jīng)來我家的路上,結(jié)果我們又在我家地下車庫,聊了半天。
這會我們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見過面了,她氣色很好,看起來年輕很多。她說起今年的情況,好像因為疫情影響,今年更加舉步艱難。她說起工廠那邊,已經(jīng)把那些可以不用的崗位的裁了,已經(jīng)占了30%的名額。還說起表哥現(xiàn)在壓力很大,她也不知道怎么替他分擔,只是跟他說兒子米國的學費自己來掙,不要他那邊支持。也說著,因為疫情已經(jīng)有三年沒見過兒子,兒子回來也不方便。也說著擔心女兒的學習,怕她數(shù)學不好。我笑著安慰她,才小學呢,不要患得患失,我看的出這孩子各種習慣很好,后年面只會越來越好。她說她這會過來拿特產(chǎn),等會去參加一個女兒同學的生日會。我感覺她好像已經(jīng)完全有了自己在這邊的生活的圈子,這個圈子是女兒幫她建立的。
我也說起我那些雞毛蒜皮煩心小事。她安慰我說,每個人都過的不容易,但是日子不都向前看的嗎,我還要向你學習坦然以對,相信未來會越來越好就可以了。